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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交心

第十四章 交心

在人类城市尼克坦中心,伯爵的城堡中。

装潢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内,身材略显富态的库斯克伯爵站在窗前,手上端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,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。

从这里向外面望去,漆黑的夜色中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圣雷尔德堡。

在他身后不远处,一把用华丽的丝绸装饰着,甚至镶有黄金的椅子上,一位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的英俊男性正坐着看向他。

男性的头顶上有着一对像是羚羊的黑色的角,双眼的眼瞳是黑色的,周围则是不正常的红色――这是恶魔的显著特征,他正是魔王卡罗曼手下著名的三位魔将之一,莱斯特。

莱斯特看着望着窗外的伯爵,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。

“呵,一脸便秘的样子,怎么?你是在害怕那个谁说的那位突然出现的,描述得十分厉害的小女孩吗?”

库斯克闻言,转过身,丝毫没有变化地冷眼看他。

“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会让我害怕?我只是有些在意比尔说的话罢了,他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谎,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,我只是觉得应当要谨慎一点对待。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莱斯特仰头大笑,满不在乎地摆摆手。

“区区一个人类能有多大本事,身为人族的你,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?即便你们达到等级的上限,在我眼里依旧不过是群蝼蚁,”说着,莱斯特喝了一口红酒,“过去如此,现在也是如此。”

“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她是人族,如果真有那种力量,怎么想都不可能。”

“哼。”

莱斯特不屑地嗤鼻,往杯子里继续倒红酒。

“就算不是人族又怎么样?是血族,还是精灵族?你以为她们就有多大本事?”

“如果你能一直这样镇定地保证计划的正常进行,对我来说就再好不过了,不要到时候回来告诉我出现了你意料之外的事。”

听到库斯特这么说,莱斯特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狠厉的视线。

房间的门突然打开,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男子走了进来。

“哟,瞧瞧是谁回来了。”

关上房间的门,男子转身向两人行礼,随后走到莱斯特的身旁站着。

“怎么样,比尔,事情办妥了吧?”

“是。”

比尔摘下礼帽,微微弯下腰,右手抱拳放在胸口,他脸上的那条伤痕也露了出来。

“属下已经设计好了,预计她明早就会前往特鲁村,而且很有可能侯爵的女儿也会和她一起前往,据属下观察,她们应该是朋友而非雇佣关系。”

“好,”库斯克点了点头,“听到了吧?莱斯特,你可不要到时让我失望啊。”

呯!

莱斯特眉头一皱,手上的酒杯突然炸成了碎片。

“奉劝你在和我说话之前先揣摩一下自己的态度,库斯克,你有什么能耐可以对我指手画脚?要不是你对魔王陛下还有点用处,你已经死了!”

闻言,库斯克只是冷哼一声,没再回应。

不过他这么做,到底也只是为了保留他身为伯爵所不能丢失的脸面。作为一名真正的大恶魔,莱斯特确实可以轻易杀死他,不过为了完成魔王卡罗曼赋予他的任务,莱斯特也不会随便动手。

见状,比尔连忙跑到莱斯特面前,露出一副讨好的样子,谄笑道。

“莱斯特大人,您消消气,消消气...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这个银发女孩的来历,以及处理掉侯爵的女儿,对吧?”

说着,又拿来一个酒杯,倒上酒后递给了莱斯特。

“哼!不用了,心情都没了,”莱斯特推开比尔递来的酒杯,站起身,“希望到时候,你所说的那只白蚁不会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无聊。”

语毕,他的身形逐渐变暗,最后化成一缕黑烟,从大厅里消失了。

――――――

她发现了?

但是...这怎么可能?

听到希莉娅突然这样说,我一下子愣住了,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。

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,继续在一旁自说自话着。

“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了,不过既然颖梦不肯说,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吧,毕竟这也是颖梦自己的私事。”

我应该醒过来吗?

不...

毕竟希莉娅又没有发现我在装睡,而且她似乎也不想直接戳破,如果就这样沉默着到明天早上的话,依旧还是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?

她似乎在想些什么,停顿了一会儿,放开我的发丝,接着说道。

“下午买到酒后,我准备要离开协会时,正好碰到了妮娜,她对我说,颖梦你是一个不稳定的,危险的存在,她要我对你保持警惕。”

“妮娜她并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,她只知道你的实力强得离谱,说不定她甚至还会在想着是不是我被你欺骗了吧...不过她会这样对我说,倒也无可厚非。”

听着希莉娅的话,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。

想要问她些什么,但是又开不了口。

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?她是认为我会伤害到这里的人吗?她是觉得我很危险吗?

或者...

她原来...一直都在害怕我吗?

突然感觉,自己的心在渐渐地下沉。

我也能理解自己这种强得可怕的力量,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...如果我有意的话,很轻易地就可以摧毁一座城市吧。

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样做...不对,是根本就不可能去这样想。

我不知道赫罗芙菈她是怎么想的,给予了这副身体这么强大的力量,可我也从未想过要用它来使自己变得出名,让全世界都认识自己什么的。

整天被所有人崇拜和追捧,万众瞩目的感觉,真的有那么好吗?

我只希望能平静顺利地度过一生,就已经足够了。

如果因为过于强大而被人另眼看待,那这种力量,我还不如不要。

“但是颖梦,我相信你哦。”

诶?

“我不知道妮娜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,不过她是她,我是我,那些终究也只是她的一面看法。从我们在菲利斯相遇到现在,我感觉颖梦你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似的。特别是在城里面的时候,你看什么都一脸好奇的样子,就好像是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一样,这也让我更坚定你来自于其他世界的设想。不过,也正因如此,颖梦你完全没有对金钱或某些利益有什么过多的贪念...至少我曾经从很多的人他们的眼神,又或是行为上能看出这些,但是颖梦你并没有。”

“在菲利斯的时候,我能看的出来,其实颖梦你对自己的力量也毫无头绪吧,甚至还抱有疑虑和担忧。虽然我不知道这股力量背后的原因,但是我想,颖梦大概也不希望因为这些而影响到自己吧,而是只想要过一段安稳平静而又普通的生活。嘻嘻,感觉和我自己也有点像呢。”

听到这里,我的心里不由得感到安逸,仿佛是找到了知己那样,感觉暖洋洋的,脸上不由得微微呈现出一丝笑容。

不过,她说自己和她有些像是为什么?

被窝里发出悉悉率率的声音,希莉娅挪动着身体,朝我更加靠近了一点。

感觉脸颊前的空气变得热了一些。

“只是...嘿嘿,如果可以的话,希望颖梦你能更加信任我一点,能主动地来和我分享,关于你的故事。”

转头看向暮色朦胧的窗外,希莉娅的眼睛里闪过些许迷茫和无奈。

“在圣雷尔德呆了这么久,除了凯尔大叔,你别看大家似乎表面上对我十分亲近的样子,实际上,他们都发自内心地在害怕我吧,这也是因为父亲一向的行事风格。虽然父亲平时对我挺严厉的,但是他一旦知道我在外面受了什么气,他都会让那个人付出巨大的代价。”

“我其实早就发现了,尽管大家表面上没有疏远我,但是他们也不会和我靠的太近,无论我用怎样温和的态度去和其他人交流什么,都总是会被敷衍地结束话题。”

“和你在大街上的那个时候,要是我去和他们当中的某个人说话的话,结果一定会是‘希莉娅小姐,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吧,我就不多打扰了’,又或者是‘抱歉,希莉娅小姐,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’这样的,我心里很清楚,所以那个时候,我并不想多停留一会,便带着你匆匆离开了,就连那个车夫我在一路上都没有和他再有过交流。而且...甚至有的人就连和我说话时都会哆哆嗦嗦的...真是的,我又不会吃了他。”

“仅仅是这样的话,无论过去多久,大家和我终归还是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呢,只是想找一个对我不会有任何顾忌的普通朋友,还真是难呢。”

说着,希莉娅不禁苦笑。

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吗?只光从我的视角去理解,我一直都以为像希莉娅这样能放下自己的身段,主动去和普通市民沟通交流,在有困难时给予他们帮助的人,早就已经和平民打成一片了。

这些都只是我片面的一厢情愿的看法吧。

这时,我突然想到鲁迅作品里的一句话――

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。

就有点像是封建阶级中的平民,在长期的阶级压力下变得麻木自卑,在封建生活中找到并最后苟活于既定的位置,在精神上不由自主地会对高贵阶级屈服的那种感觉吧。

也许并不相同,但我觉得本质上也没有差别多少。

不过,希莉娅总是试图把自己放在与他们平等的地位上,他们所谓的压力应该更多还是来自于埃尔维斯侯爵。

突然,希莉娅从被窝里握住了我的手,软软的,热热的。

“不过,还好我遇到了颖梦你呢。和你在一起,我才真正的感觉自己交到了朋友,一起和魔物战斗,一起在街上游玩,互相开对方的玩笑...你似乎并没有把我看的那么高贵,更没有因此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,就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。那个时候,我才真正感觉自己不是一名贵族小姐,而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平常地在和朋友相处。”

“好久没有像这样尽兴地度过一天了,颖梦,你能一直,一直像这样陪伴在我的身边吗?”

希莉娅...

还真是个善良,细腻,纯真,重情的小傻瓜。

不过,说到底为什么希莉娅会知道我说自己失忆这件事是假的呢?

在我思考的时候,希莉娅就这样盯着我的脸一直看着。

“皮肤又白又光润...嗯?好像脸上还有笑容,是在做什么美梦吗?”

看了许久,希莉娅越发觉得从心里感到喜欢,似乎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要化掉了。

“真是的,到底是吃什么才会长的这么可爱啊?”

猝不及防地,希莉娅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我的脸蛋。

被她突然的举动所震惊到了,我被她握住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。

“诶?”

我想她应该察觉到了,她似乎又下意识地和我挪开了一点距离。

“颖梦你...醒着吗?”

希莉娅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。

嘛,要是这样还再装下去,就没什么意思了。

于是我微微睁开眼,但这也使得希莉娅看我是一副十分困倦的样子。

“嗯,我醒着。”我小声说道。

“额...抱歉!一定是我刚才吵醒你了吧。”

因为躺在枕头上,我朝她小幅度地摇头。

“没有,其实从你进来房间的时候开始,我一直在装睡。”

“咦?”她惊讶得瞪大眼睛,“也就是说,我刚才说的话,你一直都在听吗?”

“是啊,”我的表情变得有些戏谑,“那么突然的告白,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。”

“啊!”

希莉娅的脸“唰”的一下就变红了,害羞地举起拳头不断敲打我的胸口。

“我才没有呢!你不要胡说!”

我连忙伸手挡在胸前,摆出一副内心很受伤的样子。

“诶?原来希莉娅你讨厌我吗?”

看到我这副样子,她的手便停了下来,表情又变得有些为难和慌乱。

“没...没有哦,我很喜欢颖梦的...啊!不对,我只是...只是...”

看她那样突然变得不知所措的样子,我笑了起来。

“我明白的啦,倒不如说希莉娅对我说了那么多心里话,弄得反倒我自己都有点动摇了。”

“能和你成为朋友,我很高兴。”

双手握住我的左手,希莉娅甜甜地笑了。

“嗯!”

“哈啊~呼~”

我伸手遮着嘴巴,打了个哈欠。

折腾了半天,现在我也着实有些困了。

希莉娅也看出来了,眨了眨眼睛,转身平躺着,手脚并用地理了理被子。

“现在也挺晚的了,颖梦你明早不是还要去做委托吗?还是早点睡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闭上了眼睛。

――――――

希莉娅是被一阵骚动吵醒的。

半梦半醒的,希莉娅感觉被子好像被拉开了,摸索了一会儿,隐隐约约感觉似乎少了什么。

“哼嗯?”

睁开眼睛一看,原本躺在她身旁的银发女孩已经不见踪影。

希莉娅刚坐起身来,就看到了正朝着门外走去的那个突然不见的女孩。

“颖...”

刚开口要问话,希莉娅突然又停了下来。

她看到了,女孩原本像蓝宝石那样漂亮的双眸,现在却是诡异的绯红色,在黑暗中发出微微的亮光。

直到最后,希莉娅什么也没有说,就这样看着银发的女孩走出了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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